第9章 009
等她请了假从学校赶回去，到家的时候轰冬美又告诉了她另外一件令她目瞪口呆的事。
妈妈用热水烫伤了焦冻，在这之后被爸爸送进了医院。
虽然她以前就经历过这种家庭伦理剧，但身边再度发生了这种离谱的事，她还是反应了很久才艰难的说：“焦冻呢？”
“焦冻在屋里，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爸爸说了不让我们去见焦冻。”轰冬美低声说着。
“为什么？”她皱起眉，“这也太奇怪了。”
“不清楚，自从灯矢哥走后，爸爸就不让我们和焦冻接触了。”
她沉默了半晌，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问问爸爸。”
“冰……”轰冬美拦住她，在她的注视下缓慢的说，“足够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愣了愣:“什么？”
“就像妈妈和灯矢哥说的那样，你一直想证明自己，想让父亲重视你，也想让父亲正视这个家。”她顿了顿，声音有点沙哑，“如果不是你的话，也许很久之前就已经变成现在的样子了，但现在你也明白了，除非有人让父亲醒悟，否则他不会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
轰冰乐心情有些复杂，她本来已经生活会变好，但没想到在这条道路上，她最崇敬的父亲成为了最大的阻挠。
爸爸什么的，都是大猪蹄子。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可我还是想去试试看。”
妹妹一旦决定什么事就会一直做下去，她一向都是如此，所以轰冬美听到她这么说后无奈的松开了手。
“那你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着。”
“嗯，放心好了冬姐。”
她上前抱了一下轰冬美，然后拿上钱去找安德瓦。
加拉哈德之前在她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住，在空闲的时候时不时的出去打工，现在应该是他打工的时间，但只要轰冰乐一个念头他立刻就能从打工地赶过来支援。
可她觉得这种事还用不到他出场，总不能一上来就让加拉哈德用盾砸爸爸吧？
抱着还能再谈一谈的想法，她乘上电车一路不停的来到了安德瓦的事务所。在对前台小姐说出自己是安德瓦的女儿后，前台的小姐姐震惊了老半天。
安德瓦先生什么时候结婚了？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了？话说好可爱……不对安德瓦先生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震惊完后她还是敬业的给助理打了电话，不多时，轰冰乐便跟着接待人员进了安德瓦的办公室。
她进去时安德瓦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她在安德瓦的目光中坐下来，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接待人员在两人冰和火一样的压力下微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水，等她接过后道了声谢，接待人员又面带微笑的出去。
此时屋里只剩他们两人，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说实话轰冰乐有些忐忑不安，这种心情好久没有过了，上一次这样心跳个不停还是她上辈子询问母亲为什么不喜欢父亲却不提出离婚，而是一直用出轨来折磨父亲。
而这次她准备质问的是一直被她视为偶像的父亲，想到这她就紧张的喝了一口水，顺手也拿起桌上的仙贝啃了几口。
等心情平静下来，她在安德瓦的目光中开口。
“对于爸爸来说，妈妈和我们真的只是工具吗？”
她说话一向一针见血，安德瓦一时间也没有话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现在沉默的气氛说明了一切，她仍觉得有些难过。
“我们先不论，那妈妈和焦冻真的很可怜，你让他们按照你的意愿活着，到最后焦冻和妈妈都会恨你，那也无所谓吗？”
“那就恨吧，只要焦冻成为我最得意的作品。”
“……你是这样想的吗？”
以前她就能感觉出来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说‘真是可惜’，可今天真正听他说出口后她心中有种‘果然啊，这不是原来那个父亲’的感觉，她放下杯子，又再度询问，“那么对于爸爸来说，灯矢哥，冬美姐，还有我和夏雄，都是你不合格的作品吗？”
她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但安德瓦仍然回答了:“这不一样的，你想成为英雄，和他们不同。”
“到头来你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划分啊，我对于你而言只不过是‘想要成为英雄的孩子’，所以比起灯矢哥他们，你会稍微对我抱有期待。”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和父亲都有点不可理喻，“这一点上，我们的确很像。”
“你是我的女儿，当然会和我像。”他没有否认这点。
也许就像他说的这样吧。
轰冰乐神色复杂的又叹气。
她这些年一直试图想让安德瓦做一个好父亲，她也总是期待他像原本世界的父亲一样，其实到头来这只是她的愿望罢了，毕竟人和人根本不可能完全一样，这个世界的父亲和那个世界的父亲是不同的。
而安德瓦现在想要让焦冻按照他的想法成为第一位的英雄，这种想法又和她一意孤行的想让他成为理想中的父亲有什么不同。照他现在的情况来看，真的就如轰冬美所说，没有一个人打醒他的话，他可能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又问:“那么在爸爸看来，为了超越欧尔麦特就可以牺牲一切吗？”
“焦冻是我儿子，成为no.1的英雄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我所做的这些以后焦冻会理解的。”他顿了顿，说道，“焦冻的个性会没有缺点，他比你更适合当英雄。”
比她更适合吗……可是想不想当英雄难道不是个人的选择吗？
焦冻并不想成为英雄，但爸爸却要逼他成为英雄，这样实在是……
“……不。”听了他的发言，她摇了摇头，“这是不正确的。爸爸”
这只是爸爸的愿望罢了，把愿望强加在焦冻身上，焦冻不会理解父亲的。
“你只是个孩子，你不懂作为英雄个性限制是有多可怕。”
“……可是每个人都有限制，照爸爸这么说，是不是所有有个性限制的人都无法成为英雄。”她垂眸，“难道就因为适合，所以你就要求他当英雄吗？那灯矢哥不适合，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当英雄。”
“你只是在强词夺理，冰。”他冷静的打断了她的辩解，“灯矢的火焰比我强大，如果不是体质的问题，他比任何人都适合当英雄，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会严重到烧伤自己。”
“你看不到他适应不了个性吗，他不是不想去适应，而是没办法适应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次你只看到他的火焰强大了，他会伤到自己你完全忽略了吗？”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上前两步逼近了他，“爸爸也知道灯矢哥的体质不适合当英雄，那为什么还要逼他。”
他理所当然的说：“我觉得既然他准备上雄英，那么为什么不报英雄科。”
……到底是谁在强词夺理啊。
她几乎要被气笑了，同时也觉得很累。
无论跟他讨论什么，最后都会变成——你们是我的孩子，我是为了你们好，所以你们要来当英雄。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不论她说什么，她的声音都无法到达他的心里。
也许他确实有爱着他们，也许他确实有担心他们的个性会成为限制，但他的爱实在太过扭曲和残酷了，他听不进孩子和妻子的话，所作所为完完全全是用一种自己心中的标准来要求和衡量孩子们。
这是不正确的，可是他完全听不进去，也完全把‘适合成为英雄’和‘会成为强大的英雄’作为最重要的标杆来看待他们。
那么既然这样的话，她就不能天真的想着帮助他成为第一位英雄这种事了，毕竟这种话在他看来只是她一时的崇敬之语。
她能做的很少，单单是她还做不到让父亲感到后悔并且幡然悔悟，她能做的只有一个。
她思考片刻，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父亲您了。”
“你要去哪？”见她要离开，安德瓦问。
“我要回去上课了，因为我现在不想帮你成为第一位的英雄了。”她抬起头，松石绿色的眸直勾勾的盯着他，里面闪动着和他一样的雄心和野望，“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依照和灯矢哥的约定成为第一位的英雄。”
安德瓦不作声，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她的目光如栖息许久的蛇终于从冬眠中醒来，缓缓的舒展着躯体，伸出了头颅，散发出了危险又跃跃欲试的气息。
一直以来她都在家人面前隐藏着自己的光芒，选择做一个陪衬品，现在的她终于下定决心，努力的迸发出了体内的热量，将自己最富攻击力的一面显露出来。
她被笼罩在父亲高大的身影下，但却没有露出一丝胆怯——在此之前，家里所有的人对他都是畏惧、顺从，但她此时不想这么做了。
比起一直躲在他的阴影下瑟瑟发抖，她更想站出来将家里的姐弟们护在身后。
“父亲，你毁了灯矢哥，你也毁了妈妈，请不要再祸害其他人了。我们家的牺牲品够多了，所以接下来只牺牲我一个就好，我会来证明你的话是错误的。”她盯着男人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在焦冻上高中前不要去逼他，我会让你看到，即便我的个性不完美，我也会成为第一位。”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说出这种话的女儿？
不知天高地厚，傲慢，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之在安德瓦看来她的所作所为很可笑。
他想——
焦冻的精神也濒临崩溃，这段时间他也无法对儿子进行训练，所以这段日子不逼他参加训练也是可以的。但是……她想成为第一位？在欧尔麦特近乎无敌的存在下超越他成为第一位？
他并不觉得她能做到，但此时也不想打击她的好胜心，毕竟她平时所展现出来的性格过于随心所欲，如果她想用这种悠闲的态度当英雄，那绝对是在侮辱英雄这个职业。
而且这样争强好胜些才更像他女儿。
“……好。”所以他答应了。
少女盯了他半晌，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后，她便不作声的对他鞠了一躬，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事务所。
安德瓦目送她离开后久久没有动作，直到助理进来，看到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惊道：“安德瓦先生，你和女儿吵架了吗？”
这种愤怒又有威严的神情……
“这种眼神，这种决心，真不愧是我安德瓦的女儿！”脸上的火焰不停的抖动，他忽然吼出一声，“而且竟然还会强硬的回击我——真是太棒了！”
“嗯？”助理愣了愣，原来不是生气啊，“可是刚刚她在出门前还对前台小姐说‘我决定开始讨厌爸爸了’。”
“……”
“安德瓦先生，您还好吗？”
“……她刚刚为什么这么说？”
“啊，前台小姐问她‘是来探望父亲吗？真是位关心父亲的好女儿。’然后令爱就说了‘嗯，但我不是好女儿，因为我要开始讨厌父亲了’。”助理分饰两角，将前台小姐的好奇和轰冰乐的正经演绎的栩栩如生。
“……”
“安德瓦先生，你对她说了什么？”
尽管不是亲耳听到女儿的话，但他仍觉得身心受到巨大冲击。
这、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办法呼吸了？
他单手捂住胸口，还未开口说话，助理就摇着头补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大概是女儿控发作的前期症状，没关系的，多听两遍你就适应了，毕竟她这个年纪也该来叛逆期了，她今后可能会说的比这个更狠的。”
“还有更狠的吗？”
“没错，如果你作出让她生气的举动，她大概会选择无视你，或者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你……安德瓦先生，您刚刚应该没做吧？”助理经验颇为丰富的说，但他看到安德瓦的神情后，小心翼翼的问，“您果然还是做了吧？”
“……”
“视情况而看的话，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你只是初级阶段，最终阶段的话，大概是完全不把你当爹，请好自为之。”
助理叹了口气，作出了总结。
虽然他对焦冻之前的几个孩子都不太关注，但他对于轰冰乐还是比其他人要偏心的，所以听到助理的说法后，他忍不住多想了店。
她生气了……？
并不是一个好爸爸的安德瓦在女儿走后开始思考她为什么生气。
说实话，他刚刚看到她那副十分有斗志的表情还以为她挺开心的，毕竟很少见她这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原来那副表情是生气啊。
在复杂之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他走过去拿起手机低头看着医生发给他的信息。
轰冷，初步检测为恐怖症，中度抑郁症、失眠症，建议入院治疗。
轰灯矢，一级烧伤，个性事故，初步鉴定为个性无法适用身体，建议配合医生进行个性适应治疗。
轰冷的治疗需要花费长期的时间，到底该如何做，就交给医院的医生进行。
医生也建议他不要出现在轰冷面前，所以轰冷接下来的时间就要住在医院中了。
他又看到轰灯矢的名字。
轰灯矢在伤口为痊愈的情况下从医院跑出，他在得知情况后立刻报警，警察也迅速出动的进行搜查，可是一天过去了，他们在就近区域内并没有找到轰灯矢的行踪。
按他的伤势而言，他并不会跑出太远，可……
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轰灯矢的个性不适合长时间或者高强度的使用他也知道，之前轰灯矢只是表现出对高温的不耐热，但没想到这次——
他想起女儿的话。
[你看不到他吗……难道你不会去看看他吗？这次你只看到他的火焰强大了，他会伤到自己你完全忽略了吗？]
没错，她的确是生气了。
男人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湛蓝的晴空，是他毁了轰灯矢。
*
轰冰乐本来在事务所内还没什么感觉，出来后就越想越委屈，她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灯矢和妈妈他们，再一想到父亲的话，她的眼泪像决堤一样不住的往下流。她也不知道自己哭到底是因为焦冻和妈妈，还是她和灯矢哥他们，也可能各种原因都有。
在大街上哭实在有点丢人，她摸了摸水手服的口袋想找出手帕擦眼泪，可她走得急，除了钱和手机什么都没带。
泪水已经流的满脸都是，她顶着路人的目光擦了两下脸，发现没什么作用后，只能自暴自弃的迈开步子往前跑去。
涌出来的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跑的很急，满脑子都是离开这找个地方大哭一场，也没注意脚下的路。跑动间她脚底凸起的砖块绊了一下，等她有自己被绊倒这个念头时，身体已经直直的朝地面倒去。
在她以为会摔到地上时，她的身体被一片柔软的触感抬了起来。
脸上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她的脸就埋进一片柔软的物体之中。
“抱、抱歉……”她手忙脚乱的从软绵绵天堂里挣扎出来，抽噎着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转过身对长着一双巨大翅膀的少年道谢，“谢谢你。”
刚刚接住她的正是这双巨大的翅膀，触感很舒服，摸上去也很软，仔细想想看，她说不定把鼻涕眼泪都抹上去了。
这么想着她有点脸红，在街上哭，又把眼泪抹到陌生人身上，几辈子的脸都要丢干净了。
“没事的没事的，举手之劳而已。”少年毫不在意挠挠自己的头发，在口袋里摸了摸，似乎也想找手帕，但最终无果，他从自己的翅膀上揪下两片红色的羽毛递给她，“用这个擦脸？”
“……”轰冰乐看着摇摇晃晃飞到自己面前的羽毛，那两片羽毛还格外忸怩的扭动了一下，她看着这两根戏格外多的羽毛，忍不住破涕为笑，“哪里能擦啊……”
“嗯……不能啊。”他说话的腔调懒洋洋的，眉目间却神采飞扬，格外有精神，“这可真是困扰。”虽然这么说着，他的神色上却没有丝毫困扰的痕迹。
“小哥你当街让女朋友哭不太好吧。”
他们俩挡在路中间，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他们，而轰冰乐还挂着泪水的脸颊就格外惹人注目了，两个年纪相当的少年少女被路人当做吵架的小情侣。
轰冰乐听到了就更迅速的擦着眼泪，但大概心情仍然没有调整回来，她边擦着眼泪，眼泪还仍往下落着。
“抱歉，是我不好。”他摆着手替她开脱，并且抬起一边的翅膀把她挡住，提议道，“我们到一边去好了，在这里会妨碍别人的。”
轰冰乐点着头，跟着他往路边走。
刚随着少年迈出两步，她突然之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感觉到轰灯矢就在附近。
她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此时也不顾满脸的泪水会引起别人注意了，等那名大翅膀少年觉察到她的不对劲时，她已经朝着小巷跑了进去。
“我说——很危险啊。”
看着她不闻不顾的模样，他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身后那双巨大的翅膀忽然展开，随意的扇动了几下适应了滞空感，他与墙面平行着飞行，追着她冲进小巷。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