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派是只小奶狗

    冬日垠雪漫遍,暖阁里温暖如春,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厚重的帘子从外掀开,听的女子破碎的声线扬起来,“姐姐,可是不好,父亲不知在何处捡了个亲亲的庶子出来,娘被气个好歹,这会儿晕了过去呢…”

    夹杂着寒气猛地扑进来,南襄抬起的眼中厉气闪过,一晃又成了柔软的水波,站她跟前的女子见她这副样子急的够呛,“姐姐,你快去让父亲把那个小子打发了,随便哪去,别碍着咱们娘三个的眼…”

    说着就要来抓她的手,南襄往后闪了下,随后一推,让女子离的她几步远,“你说什么?”

    女子站住了脚跟,回眸气生生的学话,“姐姐,父亲说要开祠堂,把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记上族谱呢,你快些去拦着,父亲最是听你的话。”

    南襄随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披风,昵她一眼,“这些年的女则女训你都读到哪儿去了,父命怎可违?”

    女子霎时惊诧抬头,却接着听见南襄的下句话,“再者,你娘都晕了,竟还有空来寻我?”

    云缕这才觉察不对,虽然感觉这几日姐姐不复以往热情,却想着冬日本就懒散,不爱动弹也属正常,但如今这句话却值得推敲,什么叫你娘,“姐姐,你怎么了?我娘就是你娘啊?”

    呵,那怎么可能?

    这本书里,她南襄是个傻到透顶的女人,她本是侯府嫡女,一生锦绣前程,却错认了后娘当亲娘,庶女当亲妹,不识她们虚情假意下的恶毒心肠,直至最后沦的个被辱沉塘的下场,如今,她可不会再上当。

    “我娘可是郑将军府的嫡女,正好生的在祠堂里供奉着呢,你娘嘛,说的好听是妾,说不好听的,就是个暖床的丫头罢了。”

    话音一落,就见对面的云缕突然恼怒,红彤彤的脸蛋上爬满了愤恨,她自诩是世家贵女,出门做客端的也是嫡女的架子,曾几何时被如此下脸过,一时气愤不过,抬手就想去争执一番,“你说谁是妾,我娘才不是…”

    南襄后面的丫鬟挡住她,随后进来几个婆子,不让她跟着出去。

    长廊下有些冷,南襄明媚的脸蛋抬起,肌肤白皙水嫩,不经意的一转眸子都是清纯魅惑之色,只十二岁的身子,却凭的动人心魄。

    循着记忆来到祠堂,远远的就瞧见大门敞开,堂中阴森无光,几个婴儿手臂粗的蜡烛发出昏暗的光,衬出来伫立男子的伟岸,这便是她的父亲,成威侯。

    书中描写她父亲只有几段话,第一段自然是在这祠堂中,因着妹妹去向她哭诉,她是托着病体过来求成威侯,跪了一刻钟后旧疾复发,父亲疼爱她病弱,把记上族谱的事情延后,隔日便上战场平叛乱,半年后殒命,尸骨无存,且他们这一支没有男子继承爵位,陛下便直接收回,只留着这一个府邸让她们娘几个生存。

    还不待再想下去,就见前方的成威侯疾步走过来,眉头皱紧低头问她,“襄儿怎么过来了,病还没好全呢?”

    男子眉头皱的紧,虽是人过中年,也面对过不少的大风大浪,但在这个娇软的女儿面前就是没有章程,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也没甚什么温馨的话可以说的。

    南襄抑制不住喉咙里的痒意,左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后才抬头对着父亲笑答,仰起的小脚上全是孺慕,又带着不可察觉的紧张,“不打紧的,女儿来看看弟弟。”

    成威侯一愣,想来是有人嘴碎告诉了女儿,预想中她应该很排斥这件事,试探着拢紧她披风往祠堂里走,“襄儿,这件事父亲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把人接回来认祖归宗,毕竟是程家的血脉。”

    怀里的小姑娘软糯糯的嗯一声,成威侯心神一松,示意仆人把门合严实,别透进来风,吹着女儿。

    南襄被父亲搂着肩膀进入祠堂,一眼望去都是黑突突的灵位,定在一侧的母亲牌位上,眼角有些酸涩,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还是南襄女帝的时候,她的母皇也叫这个名字,所以自然红了眼眶。

    成威侯分心照顾着她,突然见女儿难受欲哭,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却是更心痛。

    久久没人说话,成威侯涩涩的点香,俯身跪下,声音沉重,“今日开祠堂,因儿寻得一子,名樾壬。”

    听清名字,南襄才下意识的低头去寻人,正巧听得距离自己一丈远的瓷砖地面噗通一声,紧接着又是更重的两声,随后,男孩将头抬起来,刚才磕头很用力,这会儿已经淤青红肿起来,身上的棉袄显然是新换的,嘴唇冻的有些发青,整张脸乌白乌白的,浑身透着一股阴沉的死亡气息。

    程樾壬,这本书中大反派的名字,从小寄人篱下,无名无份,生活比对侯府中最下等的奴才都不如,但就凭着这股怨气,他将这些仇恨一笔一笔的记下来,直至侯府没落,他偷跑出去从军,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从不留情,几年后赢得陛下赏识,一跃成为朝堂的红人,然而好景不长,他内心压抑的太久,自愿做陛下的一把利刃,杀人不眨眼,审案的手段骇人听闻,尤其是对待往日成威侯府上的仆人以及家眷时,更是手起刀落,随后的经年里,朝堂上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但凡白日说他一句坏话,夜里就上门诛了全家,老少不留,就是这样的人,最后也是死的最为凄惨,新军入境,他守在京城最后一个关口,被万箭穿心,死死的钉在朱红色的城门之上。

    男孩不敢直视旁人,漆黑的眼眸定在对面的香案上,唇抿直,手掌攥拳,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运道,必须披上一张绵羊的皮囊。

    成威侯又说了几句,起身来,虽是新认下的庶子,却丝毫不见柔情,反而伸手搂着南襄,话里翻来覆去的关心,“祠堂太阴冷,父亲送你回去罢。”

    南襄还想多接触接触程樾壬,却晓得来日方长,不能急在一时,遂安心的回了自己院中。

    晚间,可能父亲听说了今日云缕来寻她的事,贴身丫鬟寻雯进来说那院被禁了足,而且似乎夫人也被训斥了,禀报完,寻雯有些忐忑,毕竟自家主子认贼作父,当她们是一家人,这会儿虽然让自己暗中盯着她们,却不知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南襄抓着个福枕依偎在榻上,自进了这个身体里,她就心慌气短,有时感觉都喘不上来气,心口那憋着个东西,上不去下不来,真真的难受,听了她说,也没多少宽松,语调清淡,“唔,樾壬呢,父亲安排在哪儿?”

    樾壬?

    寻雯一想便知,问的该是今日的新主子,“姑娘说的是三少爷?听说还没安置呢,夫人掌管着吃穿用度,怕是匆忙间院子没拾掇出来。”

    根本就是不想收拾,推脱之言罢了,南襄有自己的小心思,大不了把人接过来和自己一块儿住,当养个儿子好了。

    夜里睡的不好,总是被惊醒,南襄穿过来已经几日了,还是不适应,这个身子太娇弱,只白日去了趟祠堂,回来就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无力,足足像干了什么力气活似得,睡的不好,第二日醒来,眼底就一片的淤青,正好成威侯下朝进来,女儿已经长大了,他很少进来闺房,就坐在外厅喝茶等着她。

    许久,南襄洗漱后,摇摇晃晃的出来,成威侯一瞧,登时吓了一跳,忙撂下茶盏上前询问,“襄儿可是哪儿不舒坦,父亲这就请大夫过来?”

    南襄苍白的小脸晃了晃,“没事,就是夜里想娘了,睡的晚些,父亲别担心。”

    成威侯不知想到哪儿去,突然回答,“襄儿,我知你的心思,但这次,父亲是必须要认下樾壬的,姨娘那儿,过后了自然会想通。”

    姨娘?

    南襄扶额,怎么绕到她身上了,反正她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在父亲脑中的印象,不如就将错就错了,反正她自己就能收拾了那对虚情假意的母女俩。

    “嗯,女儿知道,以后也会看护弟弟的。”

    成威侯伸手抚摸了下女儿的头,发丝软软的,忽而想起小时候她小小的一只,可喜欢他抱着了,有时举高高了还会咯咯的笑,忒稀罕人。

    “好,父亲这次被陛下钦点去南方平乱,襄儿在家乖乖的每日喝药,多吃饭,好不好?”

    这口气,怎么感觉她现在是两岁,而不是十二岁?

    南襄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父亲的这个角色,有些羞赫,“好,父亲。”

    成威侯也看出来了她的不自在,下意识的还想再嘱咐什么,怕她不想听,硬生生的咽回去,转身离开。

    如此准备好各项事宜,成威侯出发,在门口,侯府的几个主子都聚齐了,南襄看着前面泪流满面依依不舍的妇人,心下嗤笑,当她不知道,父亲死后没多久,她就耐不住寂寞勾搭上了年轻力壮的木匠,真是不知羞耻。

    “爷,你放心,我一定照应好家里,尤其襄儿,定然不会有个病灾的。”

    妇人半侧脸,将自己的娇美一面呈现在爱人面前,昨日夜间本想勾了人来好生温存一番,不想云缕气性上来,她安慰了一宿,抬起下巴瞥了眼身后的南襄,眼中一抹精光闪过。

    在这个侯府里,成威侯最惦念的就是这个嫡女,她自然知道轻重,看着男人点点头,心下满意,又说了几句话,才送走了人。

    回身的功夫,南襄已经拢着袖子走远了,云缕盯着她的背影,又想起昨日的话,咬唇嘟囔,“娘,你做什么不让我去向父亲告状,明明就是她不分尊卑,就该好好的收拾收拾她。”

    一侧的袁氏听清女儿的话,顿时心塞,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可能是宠溺过头了,竟有些分不清事情的先后了,现下只能哄着南襄,不能撕破脸,待日后事成了,才是她们翻身当主人的时候。

    拍拍她手臂,“忘了上次襄儿给你个白玉棋盘的时候了,谁说的好姐姐好姐姐的,甚至晚间睡觉还黏着去,这会儿怎的如此轻易就变卦了呢?”

    云缕憋嘴,想着这些年南襄给过的好东西,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却还是气性,“可她说娘是个妾,我忍不下这口气。”

    听见妾这个字,袁氏才陡然收了笑,她的身份本身就敏感,自然没法儿和女儿细说,但那个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想着,便拉着云缕往南襄的院子去。

    没留意她们身后一直隐形跟着的男孩子,樾壬眼底闪过不屑的意味,后又随着风雪消散,变成了懦弱的庶子模样。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