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猎人屯的少年们

    邢健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

    这个简单的动作,依然扯到了伤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大吸了一口凉气,又不得不蹲下身子。尾骨是不是碎了

    又看到了刚才那朵撩拨过自己的红色花朵,它花瓣肥厚花蕊粉嫩,甚至能看到蕊头上一层薄薄的花粉。

    忽然想起一句诗: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苦笑一声,哥心有半死神仙,而你却也不是蔷薇。

    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头去闻。

    然而,他却闻到了一阵扑鼻的腥臭味道。

    心生警觉,暗叫不好,猛地向一旁扑倒,却把那朵花儿也压在了脚下。

    “嗖嗖嗖”数只箭矢带着风声从头顶飞过。这是什么样的世界,不求步步生莲可也别步步惊心啊。

    “呜呼呼”,前方有五个少年欢呼雀跃着奔了过来。

    你们又没有射中,欢呼个什么劲邢健暗暗攥紧拳头。

    当先一个清瘦少年,手中摇着木弓,却从自己身旁绕过。口中喊着,“倒也看看是谁射中的。”

    又一个裹着兽皮,脸却像金鱼的少年,直接蹦过邢健的身体,“一定是我”

    “喂当我是树桩么”邢健扭头喊道。没有回应也就算了,一个比小姑娘还秀气的少年直接踩到了他的手掌,趔趄了一下,嘴里犹自喊道:“我的箭是孔雀尾做的箭羽”

    随后是粗壮无比的少年,他警惕地撇了他一眼,也许觉得没有威胁,未做停留绕了过去。

    最后是一个瘦高个却让人感觉很矫健的少年,他面相有些凶恶,稀发淡眉面色苍白。经过他时,意外地给了邢健一个温暖的笑容。

    还好,终于没有被完全无视。

    一头巨狼倒在地上,他们停在一米之外,用手中的木弓试探一番,确定它已彻底断气,这才哗啦围了上去。

    “又是庞博一箭致命”清瘦少年查看了下从右眼射进后脑穿出的箭矢,立刻得出结论。

    用鸡尾做箭羽的,正是庞博。这个圆滚滚的粗壮少年嘿嘿傻笑着,“那就让我背它下山。”

    无腮的金鱼脸少年伸手拦住了庞博,“肚子上还有两只箭,它们也很致命啊”他的那一箭就在其中。

    漂亮少年也尤为不服,对着清瘦少年道:“汪树木,我的那一只箭好像射中了心脏呢。”

    汪树木摇摇头:“刚才放箭时,狼是面对着我们的,对不对”

    众少年回忆了一下,纷纷点头。

    “那就是说,庞博射倒它之后,刘维和王托夫的箭才到,不然射不中肚子。就算在致命部位,也不过是补刀而已。”

    众人信服地点头。

    汪树木又开口:“庞博,你的臂力还在涨啊,同时开弓,却比大家快了那么多”

    庞博还是傻笑。

    几乎没有眉毛的少年拍着庞博厚实的肩膀恭喜道:“你射杀了獒狼,终于可以离开学堂,加入屯子的狩猎队了”

    能射杀獒狼就算成人,这是在屯里隐居的猎祖定下来的规矩。

    庞博也很激动,俯下身,手扯狼腿一使劲就扛到了肩头。“我要回屯子了”

    汪树木无奈地摇摇头,“先生也该回学堂了,一起走吧。明天我们再来碰运气。”

    王托夫用手指了一下邢健,“别急,他刚才差点把我绊倒,要不要找找他的晦气”

    终于被人记起,邢健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沮丧。

    几米外的他这时已经坐起身。原来刚才的腥臭是这头硕大的野狼身上散发的气味。他们救了自己一命,虽然可能本意并非如此。他们当时眼中只有猎物。嗯,后来也是。

    当汪树木走近,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一身宽大的绸缎睡衣时,邢健还是率先露出友好的微笑:“你们救了我”

    “是你帮我们引来了獒狼。”汪树木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外乡人,你是来偷猎的”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这身打扮以及手无寸铁的样子,更像是刚被洗劫一空,被人丢在这里。

    “这种狼很值钱”邢健好奇地问。

    王托夫跟了过来,“它只是常见的野兽。难道你不知解家发了悬赏,要寻”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刘维扯了衣襟。

    “不管你是干嘛的,从哪里来就赶快回哪里去吧。”刘维不知为何看邢健极不顺眼,“比我们长得还高的少年,手里还拿着红山茶,刚才还看到你为它整理花瓣,娘娘气,这里不适合你”。

    没有眉毛的少年名叫杨魁,面相凶恶心地却最是柔和,“先生常说,仁者爱酒慈者爱花,爱花的没有坏人。”

    邢健差点笑场,我不是坐在这无聊吗,而且是我毁了花容在先啊。

    杨魁友好地邀请,“你从哪里来孤身一个人吗,山中野兽太多,不如先回屯子,明早再赶路。”

    邢健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

    杨魁上前将邢健扶起,“我们猎人屯最是好客。”想想又不太贴切,“屯子里的人也都是附近的猎户聚过来的,你在这安家也行。”

    汪树木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本来不想过问陌生人的事,由他自生自灭。现在不比往常,解家刚发的悬赏太过诱人,甚至只要发现那头怪兽的行踪,就可以入门修炼。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谁愿意多一个人竞争。

    不过,杨魁已经发出了邀请,他们还没有互相拆台的习惯。于是全都默不作声。

    这其中不包括庞博,他背着独眼狼一直在旁边傻笑,把獒狼交给猎祖,自己就不用跟着先生背那些拗口的古文了,加入狩猎队也就有机会去寻找那头怪兽。

    这时他望向半山腰,傻笑突然凝固,“先生寻咱们来了”对先生或者说对他戒尺的恐惧已经成了本能。

    众人闻声也望了过去,“他,他不是去醉翁亭饮酒了吗”

    汪树木叹道:“手又要被他的戒尺打肿,明天能溜出来也开不了弓了。”

    “不如绕路回学堂,编个瞎话或许就搪塞过去了呢。”刘维说完先看了一眼邢健,又转头跟汪树木挤了挤眼,“如果跟不上咱们,那就别怪屯子不收留了,这里不养闲人。”

    汪树木重重点头,“跟我跑。”说着甩着木弓,就朝山脊上奔去。

    杨魁跑了几步,回头看到邢健垮拉着腿也跟在后面,“你不用跟着,山路不熟别再被屯里人下的笼头套住了脚。”

    邢健自然是不怕他们嘴里的先生,又不是他的学生也谈不上逃学,他们谈之色变的戒尺更打不到自己手掌。自己迎上那位先生,或许更容易被收留,毕竟他在屯子里的地位必然远远高于这几个毛头孩子。

    可是,刘维的话让他升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我不会射箭是因我没有练过,论跑步还能输了你们。

    朝杨魁点点头,忍住疼咬牙跟上。跑过山脊以后,疼痛已经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随即是一片开满红山茶的草甸,美如织锦。有人说,草地上都是鲜花,而牛却只看到绿草。他们六个人却连绿草都看不到,只顾低着头一路狂奔。

    转眼到了半山坡的树林,这时邢健已经追上了队伍。而进入树林后,他竟然如鱼得水,仿佛在丛林中训练过多年,凭着本能就知道哪里可以下脚,那条树枝可以借力,腾挪起伏,不但比他们五个山里孩子跑的更快,还时不时回头提醒他们,这边有可能布了陷阱。

    他脑中有一些类似经历的画面,但当时穿着一种叫迷彩服的衣服,比现在的宽松衣服可爽利多了。不过现在不用负重,也算两相抵消。

    越拉越远,邢健率先出了树林。眼前是一条数十米宽的大河,水流很慢,所以清澈。而河对面的山坡上,有一片村寨。那就是猎人屯吧。

    他微微喘气,走到河边试了试水温。

    水中浮现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轮廓分明,五官立体且有极强的雕塑感。对着这个陌生的面容,邢健不禁奇怪。不是因为英俊,对此他似乎习以为常,他惊奇的是水中人竟然如此年少。

    如那些少年一般,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有些迷茫,我一直是这么年轻来着吗搜索记忆,也没寻到相关的记忆。只是想起来另外一个词,希腊面孔。

    希腊又是什么东西脑海中浮现出一种美食,西辣羊肉

    正在被凌乱的记忆带着天马行空式的浮想联翩,听到汪树木在身后喘着粗气喊道:“那里危险”

    紧跟着他的刘维想要小声提醒汪树木,呼出的粗气却把他耳朵吹得不再是扇风耳,而是贴在了头上,“这来历不明的人跑得比真正的猎手还要快,而且还不用在学堂读书。解家悬赏还有咱们什么事”

    好在水声潺潺,那人并没有听到。

    汪树木紧紧锁上了眉头。

    刘维接着说:“我骗他游过去吧,生死由天。”

    “这样好吗”汪树木天人交战中。

    “修仙的机会不多啊”刘维继续鼓动。

    “我不管了。”汪树木扭头就走。

    刘维留在了原地,对邢健喊道,“喂,我们不会水,要绕三里从桥上过河。”

    邢健哈哈一笑,他这时心情不错,大概是发现自己仍是少年。穿越时空的过程中时光倒转,让他又回到了十七岁。

    有些傲娇地喊道:“水并不深,游过去就好了。”

    “那你在对岸等我们。以后可要教我们浮水哦。”

    “没问题”邢健爽快地答应。刚才试

    过,水温正合适,并不是高山雪水。

    “噗通”他以很帅的姿势跳进河里。游到河中间,就听背后水花翻动,似乎有一群人以狗刨式跟了过来。“他们不是说不会游泳吗”回头一看,脸色立刻煞白,“乖乖里个东,竟是一群鳄鱼。”

    蛙泳立刻变成了自由泳,然后,再次变成蝶泳。然而,鳄鱼依然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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