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序 下山

    世界是相对的。

    中土大陆隔着海洋与大西洲遥遥相对。东方地势较高那里的天空似乎也高了起来云雾从海上陆地上升腾而起不停向着那处飘去最终汇聚在一起终年不散。

    这里便是云墓——世间所有云的坟墓。

    云墓最深处隐隐有一座孤峰峰顶直入虚空不知通向何处。

    传说中世界由五片大陆组成每个大陆都有不同的风景只有那些进入神圣领域的强大生命才能看到所有的风景。对于普通人来说传说只是传说他们不知道其余的大陆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去不知道云墓里那座孤峰便是通往其它大陆的通道。

    自然也没有谁见过云端之上的风景。在这里平静的云层像白色的丝绵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似乎没有尽头上方的虚空镜面后是无尽的黑色深渊里面有无数颗星辰。

    忽然间有两颗星星亮了起来越来越明亮原来是在向着镜面高速靠近。那两颗星星来到镜面的前面才能看清楚原来是两团神圣洁白的火焰。

    隔绝真实世界与夜空之间的镜面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缝然后瞬间修复。

    那两团神圣的火焰已经以某种神奇的方式出现在镜面这面的真实世界里淡薄的空气被灼烧的不停波动变形——那不是神火只是它的眼睛。

    整个世界因为巨大的降临而不安光线不停折射云面上出现一道如山般的阴影空间开始撑拱变形似乎可能被挤裂。

    一条黄金巨龙出现在虚空与云层之间。

    远方那轮红日被它巨大的身躯完全遮蔽云层上方数万公里的世界因此而黯淡起来四周的气温急剧地下降云中开始有霜结晶反射着无数缕光线变成怪异的闪烁的水晶镜面一般。天地因之变色这便是顶级生命的威严。

    黄金巨龙俯瞰着这个世界眼神漠然。

    云端上的风景它看过很多次。

    黄金巨龙向着天边那座孤峰飞去快要接近的时候恐怖巨大的龙躯向云雾深处沉入就此湮没不见。无尽数量的雾气被恐怖而巨大的身躯破开。孤峰崖间乱石嶙峋陡峭至极没有植物连苔藓都没有死寂一片就像是坟墓。

    就这样向雾深处飞行经过漫长的日夜不知究竟飞了多远却始终还是在雾中没有遇到别的事物只是隐隐能够看到崖间出现了青苔云雾也比最上方要浓厚了很多或许是自我挤压的关系云雾里开始形成很多结晶那便是水滴于是空气也湿润了起来。

    黄金巨龙对这些变化没有任何兴趣继续向着下方飞行。

    孤峰里的植物变的越来越多云雾越来越湿水滴落在崖上渐渐变成无数道青叶粗细的水流。无数万道细细的水流在崖间汩汩流淌着落入雾里。

    黄金巨龙看着孤峰间的万涓细流眼瞳里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很多两团神火愈发幽然——这里是所有云的坟墓也是所有水的源头。

    无数道水流从孤峰间落下它只看其中一道。

    黄金巨龙在雾中随着那道溪水沉默下飞经历无数日夜似将永无止尽的重复然而就在某个时刻……它面前的雾散了。

    云雾之前是地面。

    云雾的下缘很平滑完全依着地面的起伏完美地保证云雾与地表之间有五尺的距离刚好是一个人类的高度似乎来自造物主的设计。地表与云雾之间五尺的空间通向遥远的地方远处隐隐有光线却看不到太阳地表上有无数道溪流。

    雾气在巨大的龙首前消散露出地面以及那条小溪。

    溪水来自孤峰里的湿露清澈平静冷冽溪水里飘着一个木盆盆里有几层麻布麻布上有个婴儿——婴儿脸色微青闭着眼睛明显刚出生没有太长时间。

    溪上的雾像花一般绽放开出无数万朵瓣拥挤、涌动、破散、嗤嗤声响一颗比宫殿还要巨大的黄金龙头缓缓探出云雾来到溪面上。

    溪面与雾之间的五尺距离对它来说很窄——黄金巨龙的身躯隐藏在雾里龙首也有部分隐藏在雾里显得愈发威严、神秘、恐怖。

    黄金巨龙静静看着溪面。

    木盆还在溪水里微微起伏。

    渺小的木盆中是被抛弃的、闭着眼睛的、脸色发青的新生婴儿。

    ……

    ……

    雾渐流散一切回复宁静。

    然而宁静只是暂时的……雾气深处甚至直到孤峰附近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无数凄厉、恐慌的啸声与嚎叫!

    本以为静寂无生命的世界里原来隐藏着那么多飞禽走兽雾中到处是扑扇翅膀的声音独角兽慌不择路撞断万年巨树的声音甚至有一声极清亮的凤鸣!

    一道神念形成的无形火线从溪畔向着天际蔓延而去湿漉的草地顿时变得干燥无比甚至就连溪里的水草边缘都蜷缩了起来!

    黄金巨龙眼瞳里依然没有什么情绪高贵漠然君临天下。

    云雾下方世界万兽奔逃它不在意即便是那只雏凤它也不在意它只是盯着眼前这条小溪盯着溪上的木盆。孤峰落下数十万道溪流它只盯着这道溪;时隔三万年它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盆中这个婴儿怎能挪开眼光?

    一根很细的光丝缓缓落下那根光丝外表是金色的里面则是神圣的洁白仿佛能够自行发光光丝前端极细后段渐粗直至如儿臂一般表面极为光滑完美尤其是从深处透出的光泽更添美丽。

    这道光丝的材料如金似玉给人感觉应该很沉重实际上却很轻随着溪面上的微风不停摇摆仿佛在舞蹈想要轻触那只木盆却又瞬间收回。

    那是黄金巨龙的龙须。

    此时黄金巨龙眼瞳里的神火已经变得不再那般永恒稳定漠然已经被思索所代替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两道龙须的前端像轻柔的手指在溪上木盆的边沿轻轻触碰似在抚摸实际上却并未真实的接触。

    这条黄金巨龙已经度过了极为漫长的岁月拥有难以想象的智慧然而此时那只木盆却似乎是它无法解开的难题——它眼瞳里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复杂有渴望也有警惕犹豫最后变成了挣扎也许是无意的也许是有意小溪上方的风势微变那道本应擦着木盆边沿掠过的龙须轻轻一颤终于第一次真正地接触到了木盆甚至在盆中婴儿的耳下擦过!

    就是这样轻微的接触便产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黄金巨龙眼瞳深处的两粒神火轰的一声散开变成万千星辰那片星辰海洋里赤裸裸地流露出冷酷而贪婪的欲望!

    那份欲望是赞美是动容。

    是对生命的赞美是因为生命而动容。

    是生命最原始的渴望。

    黄金巨龙看着溪上的木盆张开了嘴龙息如碎玉般倾渲而出。

    盆里的婴儿依然闭着眼睛根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溪水被阴影笼罩。

    龙息落在木盆的四周。

    下一刻木盆及盆里的婴儿便会成为黄金巨龙的食物。

    就在此时。

    一只手落在木盆边缘把木盆向溪畔拉去!

    那是一只满是伤疤的手有些瘦弱很小。

    哗哗水声里溪水荡破那只手拉着木盆拼命地向溪畔跑去。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名三四岁的小道僮。

    小道僮把木盆拉到溪畔藏在岸石和自己的身体之间然后转身抽出腰间的剑望向溪面上那颗恐怖的、巨大的黄金龙首。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小道僮。

    他瞎了一只眼睛缺了一只耳朵先前在溪里拼命奔跑时看得出来腿也有些跛看空荡荡的袖管就连手也只有一只。

    难怪他只能把木盆藏进身后才能拔出剑来。

    看着溪面上的巨大龙首小道僮脸色苍白牙齿格格作响不是被冰寒溪水冻的而是因为心中的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真实的龙。他甚至不知道龙是什么他只知道害怕但他却没有逃走而是拿着那把单薄的木剑把盆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黄金巨龙神情漠然地看着小道僮只有同样晋入神圣领域的超级强者才能看出它眼瞳最深处的愤怒与冷酷。

    小道僮喊着什么脸色苍白恐惧异常却没有松开手里的盆。

    黄金巨龙愤怒起来龙息笼罩了小溪两岸死亡即将到来。

    小道僮手里的木剑落到水中他转身把木盆抱进怀里。

    黄金巨龙身上的鳞片与雾气磨擦溅起无数天火溪水开始燃烧。

    便在这时一个中年道人出现在溪畔。

    中年道人看着溪面上的黄金巨龙神情宁静。

    溪面上的天火忽然间熄了。

    黄金巨龙看着那名中年道人发出一声龙吟!

    龙吟极为悠长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般那是极复杂的音节听着就像是最复杂的乐曲又像是自然界最恐怖的飓风的声音挟杂着难以想象的威力!

    中年道人看着黄金巨龙说了一个字。

    那是单音节的一个字发音极为怪异难懂似乎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语言片段里便仿佛蕴藏着无穷的信息古意盎然!

    黄金巨龙听懂了但它不同意。

    于是溪面上的雾剧烈地涌动起来。

    龙息到处喷吐溪畔湿漉的草地与树林瞬间变成恐怖的火场。

    那名小道僮背对着小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惧地低着头闭着眼睛只是把怀里的木盆抱的紧紧的。

    ……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溪畔终于安静下来。

    小道僮鼓起勇气回头望去只见溪水清澈溪两岸的火也已经熄了只有被烧焦的树木与烤裂的石头在述说先前那场战斗的恐怖。

    云雾深处传来一声龙啸。啸声里满是痛楚、不甘和怅悔它在告诉整个世界五片大陆自己先前的犹豫带来了怎样沉痛的遗憾。

    小道僮吓了一跳单手抱着木盆从溪里一瘸一拐地爬上岸走到那名中年道人的身边怯怯地望向云雾深处。

    中年道人伸手掸熄肩头的火焰。

    小道僮想起什么有些困难地把木盆举起来。

    中年道人接过木盆把盆里那名婴儿轻轻抱起右手指尖隔着麻布落在婴儿的身体上下一刻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的命……真的很不好。”他看着被麻布裹着的婴儿怜悯说道。

    ……

    ……

    东土大陆的东方有个叫西宁的小镇小镇外有条小溪溪畔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却没有僧人只有一名中年道人带着个两个徒儿在此修行悟道。

    山是无名青山庙是废弃佛庙两名徒儿大的道号余人小的叫陈长生。

    西宁镇在周国境内。大周王朝自八百年前起立道教为国教直至如今正统年间国教一统天下更是尊崇按道理来说师徒三人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无奈西宁镇太过偏远那座破庙更加偏远平日里人烟罕见所以只能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

    道人自然要修道。当今世间修行法门无数那中年道人所授的道法与别的宗派道法截然不同不讲究修行体悟不理会命星坐照不关心神魂淬炼只是一字记之曰:背。

    余人自幼便开始背诵道门典籍陈长生更是刚睁开眼睛便要被迫对着那些泛着黄的旧书发呆他最开始认识的东西便是满屋子的道经典籍学会说话后便开始学认字然后便开始背诵那些道经典籍上的文字。

    诵而时习之以至能够熟背如流这便是破庙里两个小道僮的生活。

    清晨醒来他们在背书烈日炎火他们在背书暮钟破哑里他们在背书。春暖花开夏雷震震秋风萧瑟冬雪凄寒他们在垄上在溪畔在树下在梅边捧着道经不停地读着背着不知时间之渐逝。

    破庙里有整整一间屋堆满了道经书卷余人七岁的时候曾经无聊数过足足有三千卷大道三千卷一卷或数百字或千余字最短的神明经不过三百一十四字最长的长生经却足足有两万余字这便是他们要背下的所有。

    师兄弟二人不停地背诵只求记住不求甚解他们早就清楚师父永远不会回答自己对道藏的任何疑问只会说:“记住自然就能明白。”

    对于世间那些贪玩的启蒙孩童们来说这样的生活实在是难以想象好在青山荒僻少见人烟无外物萦怀可以专心两个小道僮性情特异竟也不觉得枯燥乏味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背着不知不觉便过了数年。

    某一天数年没有停止的读书声停止。两个孩子坐在山石上肩并肩一本书搭在两人膝盖上看一眼书又相互对视都有些神情茫然。

    此时他们已经背到了最后一卷却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因为他们看不懂这卷道典上的文字很陌生——准确来说是很怪那些偏旁部首和笔画明明都认识组合起来却成了完全古怪的东西怎么读?什么意思?

    二人回到庙里寻到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说道:“大道三千你们看的是最后一卷这卷一千六百零一字相传其间隐着天道终义从来没有人能够完全领悟其中的意思更何况你们?”

    陈长生问道:“师父你也不懂?”

    中年道人摇头说道:“没有谁敢说自己真的懂我也不能。”

    师兄弟对视一眼觉得有些遗憾虽然还是小孩子但把三千道藏背到今日只差一卷未能竞全功自然不会喜悦。但毕竟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从懵懂时便开始与道经相伴性情也有些清淡二人准备转身离开。

    便在这时中年道人继续说道:“……但是我能读。”

    自那日起中年道人开始讲授道典最后一卷的读法逐字传授读音那些发音特别怪异很简单的单音节却要利用喉咙里的某块肌肉对声带也有特殊的要求总之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陈长生完全不明白只是像小鸭子般老老实实按着师父教的发音模拟余人却偶尔会想起很多年前在溪畔师父对着那个恐怖生物说出的那个字。

    余人和陈长生用了很长时间终于掌握了那一千六百零一个字的读音却依然不解其意问中年道人也得不到解答其时他们已经在这最后一卷上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然后他们开始像以前那样捧着最后一卷继续诵读直到能够背下。

    当他们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背道典的生活时中年道人要求他们开始读第二遍无奈的孩子们被迫再次开始重复或者正是因为重复这一遍对道藏的颂读他们反而觉得辛苦许多甚至觉得有些苦不堪言。

    也正是到这时候他们才开始生出不解师父为什么要自己二人读这些道经?为什么不教自己修行?明明道经上面写过道人应该修道应该追求长生才是啊。

    其时余人十岁陈长生六岁半也正是在这年秋天有白鹤破云而来带来了远方故人的问候以及一封绢书绢书上写着生辰八字还有一份婚书以及信物——某位曾经被中年道人所救的达官贵人想要践行当年的承诺。

    中年道人看着婚书微笑不语然后望向两名徒儿。余人摆手指着自己那只不能视物的眼睛微笑拒绝陈长生神情惘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糊里糊涂地接过婚书从此便有了一个未婚妻。

    其后数年间每逢年节时那只白鹤便会破云应期而至带来京都那位贵人的问候还会捎带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小礼物送给陈长生。

    陈长生渐渐明事知道婚约意味着什么每每在夜里借着星光看着那封静静躺在抽屉里的婚书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想着那位听说与自己差不多大的未婚妻有些宁静的喜悦有些害羞更多惘然。

    平静的读书生涯在陈长生十岁的时候出现了一次意外。某夜他第七十二次重新背诵完道藏最后一卷的一千六百零一字后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飘离了身体开始在青山里的树林里飘拂他就此昏睡不起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异香。

    不是花香不是叶香也不是脂粉香。说淡却在夜风吹拂下久久不散说浓飘入鼻端却是那般的飘渺不像是人间能够出现的香味无法捉摸极为诱人。

    最先发现陈长生情况的是余人闻着那道异香他的神色变得极为严峻。

    树叶遮蔽略幽暗的青山里有狮吼虎啸有鹤舞蛟突有本应夏夜才会出现的如雷蛙鸣青山东方那片无人敢进的云雾深处隐隐出现一道巨大的阴影不知是何生物在无数生命贪婪敬畏眼光的注视下陈长生散发着异香闭着眼睛沉睡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余人在榻旁拼命地扇着风想要把陈长生身上的香味扇走因为那道香味让他口齿生津让他生出一种很古怪、很恐怖的念头他必须扇风把这个念头也扇走。

    中年道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厢房里他站在榻畔看着紧闭双眼的陈长生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话:“因又在何处呢?”

    一夜时间过去。

    晨光洒落青山的那瞬间陈长生身上的异香骤然敛没再也闻不到丝毫他回复了从前的模样青山里的万千奇兽还有云后那道恐怖的身影也不知何时离去。

    余人看着沉睡中的师弟终于不再惊慌嘘了口气想要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才发现肩膀因为拼命地摇了一夜的扇而痛的无法动作。

    陈长生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虽然沉睡一夜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神情痛苦的师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问道:“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中年道人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说道:“你有病。”

    按照中年道人的说法陈长生的病是因为先天体虚身体里的九段经脉不能相连昨夜的异香便是神魂无法中继循环只能被迫随着汗排出那些汗水里面是人不可或缺的神魂精华自然带着一种异香这是一种怪病。

    “那……您能治吗?”

    “不能没有人能。”

    “不能治的病……那是命吧?”

    “是的那就是你的命。”

    ……

    ……

    自十岁生辰之后那只白鹤便再也没有来过青山京都那边断了消息婚书的另一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陈长生偶尔站在溪畔看着西方会想起这件事情。

    当然他想的更多的事情还是自己的病或者说命……他没有变得虚弱除了有些容易犯困之外看着极为健康根本不像个早夭之人他甚至开始怀疑师父的判断。可如果师父的判断是正确的那怎么办?陈长生决离开破庙去繁华的人世间看看趁自己还能看他要去看看传说中的天书陵还要去把那门婚事退掉。

    “老师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去京都。”

    “为什么?”

    “因为我想活着。”

    “我说过那不是病是命。”

    “我想改命。”

    “八百年来只有三个人改命成功过。”

    “那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吧?”

    “是的。”

    “我不是但我也想试试。”

    京都陈长生总是要去的无论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他总是要去的不止是因为他要改命也因为婚书的另一边在京都。

    他收拾行李接过余人师兄递过来的那把小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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