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启程

    年有四季,日有晨昏。世上人群千千万,男人c女人c老人c儿童c黑人c白人人的一生,似一场旅程。路上有山有水,有木有石;有万里晴空,亦有雷雨大作。有人明确知晓自己的终点站位于哪里;有人却身处迷雾,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走向何方。

    “清风,下学期见!”到了一年一度的暑假时节,室友拉着银色的行李箱,心情愉悦地说着道别语。

    “下学期见!”沈清风停下正在收拾衣物的手,冲室友微微颔首。

    “清风,你也快点收拾,待会儿宿管阿姨该撵人了!”室友伸伸舌头,显得很调皮。“你也知道那个老阿姨的脾气。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暑假的,谁不想早点回家?”

    “宿管阿姨确实不容易。”

    室友瞥了眼时间,顿时惊慌失措,“哎呀,我不跟你说了,爸妈该等急了!”宿舍响起一阵行李箱与地面摩擦的声响,随即远去。

    沈清风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两分钟后,响起了宿管阿姨急躁的声音。

    “你们这群小姑娘,收拾个东西怎么这么拖拉,都给你们两天时间了!”

    宿管阿姨的嗓音愈来愈近,她苦笑一声,加快了动作。

    “不是我说你们,就算你们不着急回家,也要心疼心疼我不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能与儿女团聚。”她推开一扇门,吵吵道:“你怎么还没收拾好,再给你十分钟,不然我就锁门了!”

    沈清风颔首,拼命拉着行李箱边缘的拉链。每次回家都说不带什么,可真要收拾起来,东西还真不少。她看着沉甸甸的箱子,一阵无奈。

    宿管阿姨关上门,嗓音再次响彻整个楼层。“我孙子昨天从外地回来了,还给我带了礼物你们要多替我这个孤寡老人想想”

    孤寡老人?不知怎的,听到这个词,她只想笑。宿管阿姨不知炫耀了多少次她家强大的基因c旺盛的香火。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外加一个孙子和孙女。如果这还叫孤寡老人,沈清风想,那全世界都是丁克了。

    走出宿舍大门,耳朵免受了宿管阿姨嗓音的肆虐,感觉世界都安静了。一阵风吹来,吹散了烦躁,带来了凉爽。

    站在火车站外,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包围着。进去这里,可以到达任何地方。可是她却不知道旅程的终点站在哪儿。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遥无边际,一阵迷茫。当初选择心理学这个专业纯粹是偶然,上了三年,发现愈加不合适。回过头时,已错过了转系的机会。

    “清风吗?什么时候到家?你哥和沈明朗同志在家天天念叨你呢!”张婉心情愉悦。

    “妈,沈明朗同志身体还健硕吧?”沈清风半开玩笑地说。

    “还没退休,身体能不好吗!”随即小声嫌弃道:“就是整天摆着一张臭脸。”

    沈清风笑了声,沉默片刻,轻声说:“妈,我想晚点回家。去散散心,顺便想些事情。”

    “清风,是出什么事了吗?可别一个人扛着,一定要告诉我和你哥,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张婉紧张的说。

    “没什么事儿!”沈清风打断她的思路,终止张婉可怕的思想。张婉性格热情,待人温和,却有一个坏习惯—总把事情往坏处想。或许完美的人压根不存在,人不似美玉,有点瑕疵才显得更完美。“暑假这么长,怕在家里憋坏,想去四处逛逛。”

    “真的没出什么事儿?”张婉依旧不放心。

    “没有没有!”为了防止她乱想,沈清风立刻换了一个话题。不得不说她很机智,因为沈萧现在是家里二老的重点“勘察”对象。“妈,哥哥找到对象了吗?”

    提起沈萧,张婉一阵无奈加心痛。“还对象呢?连女性朋友都没几个!你说你哥也真是的,长着那么好的皮囊,也不出去勾搭勾搭,真是浪费”

    “呵呵”沈清风无言而笑。“妈,这种事急不得。”

    “还急不得?”张婉越说越来劲,“再不急就要变成没人要的糟老头了!我还怎么抱孙子?你是没看见我们隔壁老王家,天天抱着孙子在小区里溜达,要多幸福有多幸福,要多圆满有多圆满”

    沈妈妈依旧喋喋不休的唠叨着。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她哥哥沈萧今年二十四岁,刚毕业一年左右。糟老头子?这话要是让沈萧听到,一场论战恐怕是避免不了的。

    “清风啊,你不知道,每次我听到老王孙子的哭声,心里一阵不痛快。想着这如果是我的孙子该多好啊!沈明朗同志和你哥白天一个去学校,一个去上班,留我一个人在家孤独寂寞,守着天明c盼着天黑;守着太阳,盼着月亮”

    沈清风突然觉得她提起沈萧这个“敏感”的话题,似乎机智过了头。

    “还有隔壁老李家,他那儿子可比你哥差远了,要长相没长相,要身高没身高,要学历还没学历。可人家照样比我先抱上孙子,那娃长得肉呼呼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清风啊,”张婉的声音变小了些,似乎是害怕被外人听到。“你说是不是我们家祖上香火不旺?”

    沈清风一阵无语,觉得张妈妈可以跟宿管阿姨“结伴而行”,刚好中和一下。“妈,我觉得不是”

    张婉的嗓音更小了,看来是要说出更可怕的假想了。“你说会不会是你哥他那方面不行?”

    沈清风:“”

    “你也劝劝你哥,这是病,待治。这可是关乎他一辈子的幸福,藏着掖着不好。我记得隔壁老王家说有一家名声很好的医院,治疗这方面见效快c时间短”

    “妈,妈。我哥他很正常,你别想太歪。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对象而已”

    “那倒也是,毕竟是我跟沈明朗同志的儿子。”张婉语气间透着傲娇。虽然嘴上经常吐槽沈爸爸,内心还是很幸福的。正所谓表象不一定真实,内心的感受却一定不虚假。

    “清风,你有男朋友了吗?”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不留神,火便引到了自己身上。“妈,我还小!”

    “二十已经不算小了。隔壁老李家的儿子,二十一岁都有孩子了。”张婉讲事实c举例子,逻辑清晰,头脑清醒。“清风啊,医学声明,女人在二十二岁到二十六岁生孩子最合适,超过这个年龄段生育的风险就会加大,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沈明朗同志是大学政治思想教授,每周有五节课,合着来说就是一天一节。思想老师的特征就是摆事实讲道理。满脑子马克思列宁,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走起路来威风凛凛;时不时冒出一句哲理名言震慑众人。在沈清风的印象中,思想家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非人间之物。然而沈明朗同志不同,他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均不能离的“天人”。他的话从来不是模棱两可c含糊不清的,且说出来叫人无法反驳,影响甚广。张妈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虽然现在你才二十。但古来有话,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做打算,防范于未然总归是没错的。”张婉头头是道地说着。“沈明朗常挂在嘴边的那个什么思说:‘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找一个合适的人,然后平淡幸福地过完一生。’”

    妈,你这是造谣啊!马克思可是著名的思想家,才不会说出这种话。要是让沈明朗同志知道了,后果可不堪设想。轻则念叨一个时辰的“道德经”,重则劈头盖脸,痛骂一顿。厚黑教主曾说,夫怕,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怕。您可别在刀尖上舔血啊。“妈,我知道了。火车要到点了,不跟您聊了。”

    张婉:“清风啊,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儿散心呢?远不远?钱带够了没有?实在不行还是回来吧?”

    “您不用担心,等到了我跟您打电话报平安!我挂了。”事实是,她自己都没想好要去哪里。站在有众多选择的地方,却不知该拉住那一条线,因为不清楚用力的时候,线上连接的那盏灯会不会亮。有时候,没有选择是最好的选择。

    “各位旅客请注意,g次列车即将到站,请上车的旅客到和窗口,做好检票的准备。”刚踏进去,广播员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响彻整个大厅,随即人口涌动。

    沈清风抬头盯了时刻表片刻,抬脚走向售票窗口。服务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比她大一两岁。她弯下腰,对着窗口说:“你好,我想买去的车票。离出发最近的车次。”

    服务员:“身份证。”

    她将身份证对着窗口的槽型,滑落下去。

    女服务员白皙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脸上挂着的微笑不偏不倚,嘴角上扬的角度对称,不多不少。片刻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一共是二百七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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