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执于道
第97章
李缺跑去找白芷药，杨骈一时间也没心思打坐了，主要是想在识海里凝结一道神通印记实在太难。杨骈以往推衍功法神通是无从下手，如今有了方法，却依然觉着毫无头绪。
强行从这毫无头绪的修炼中摆脱出来，杨骈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两只巨大的鹰爪上。这两只鹰爪是双头雕遗留下来的，杨骈此时却是对李缺感到佩服起来，犹记得刚得到这两只鹰爪时，每一只爪子都比现在的飞船大。
而现在三人所剩坐的飞船，乃是天人境修士刘长青的飞行法宝。随着刘长青的死去，这件飞行法宝也就成为无主之物，最后被李缺祭炼之下，成了李缺的法宝。这艘飞船可比李缺在栎阳城买的那一艘大多了，然而，仍然装不下双头雕的任何一只爪子。
杨骈看着如今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鹰爪，已经被李缺祭炼得，每只都只有三丈大小。杨骈运转修为，继续祭炼这两只鹰爪。只是随着真气覆盖了其中一只，杨骈脸上就开始无奈了，当覆盖了另一只之后，这无奈更甚。
因为这两只鹰爪到了目前的大小，就已经是达到了结丹境修为所能祭炼到的极致了。李缺可能是觉得，杨骈已经到了结丹中期，认为杨骈还可以继续进行祭炼。可杨骈如果要祭炼，也只能使出水磨功夫，用大把的时间去堆积。
以杨骈的心性，这种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奈得住性子去完成？这种事，完全可以请修为高深的师兄出手帮忙的啊，请洞墟境的三哥c四哥，或者请纯阳境的大师兄出手的话，完全可以几天之内将这鹰爪祭炼成绣花针大小。
随手将鹰爪收进储物袋，杨骈见芷若还在打坐。杨骈三人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有船舱可用，但三人都喜欢在甲板上修炼。可能甲板上视野更开阔吧。杨骈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挥去。闭上眼睛打坐的时候，谁会在意视野够不够开阔？
踱步来到船头，看着控制面板上刻画的复杂阵法，杨骈一阵头晕。控制着目光离开面板后，杨骈不由一愣。并不是杨骈看到了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自己这些年到底学了些什么？
这是杨骈刚才说李缺随四哥学铸器时，比自己早了三天成功炼制出飞剑时的意念残留。而事实上，李缺小小年纪，其铸器的造诣是远胜过杨骈的，甚至经常受到宗门长辈的赞尚。杨骈本不会想到这些，因为李缺受到长辈赞尚时，杨骈一直由衷地为李缺感到高兴。
只是因为要送芷若生日礼物，杨骈想来想去，自己身上是有很多名贵的宝物，其中相当一部分，放到一些小宗派都可以被供起来，当成传承之宝。但这么多宝物，没有一件是自己炼制的。
碧游宫的其他弟子都是大师兄宋守仁一手教出来的，如此说来，大师兄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多才多艺了。因为二哥姬守愚擅长阵道，三哥风守信擅符道，而四哥言守拙擅铸器。三人各擅其长且都有不俗的造诣，但这些都是大师兄宋守仁教出来的。
杨骈想着其他师兄的特长，然后重又问了自己一句：这些年来，我学到了什么？
阵法？杨骈苦笑着拿出一件法宝。这是一把破禁梭，是二哥提议，由四哥专门炼制出来，助自己下山历练之时，用来破除禁制的。
符文？杨骈脸上的苦意更浓。文字如果写得横平竖直，自己就可以无障碍阅读。可如果笔划弯曲一些，杨骈读起来就会很吃力，更别说符文了。符文那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就可以有千言万语的神通的凝练！
等等，等一下！杨骈整个身子僵直，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虚无。这一刻，似有一道闪电在杨骈的识海里一闪而逝。杨骈保持着僵直，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杨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至于想到了什么，杨骈根本不知道！
这很矛盾，但这是事实。
飞船按照李缺走之前设定的路线继续前行。呃，或许吧。
杨骈没有发现，与杨骈朝夕相处的李缺没有发现，甚至杨骈的师父师娘都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杨骈的路痴之症，可以影响自己的方向感，同时可以影响到别人。甚至，可以影响到他物！
但这些，不是杨骈如今最在意的。杨骈所在意的，是刚才在自己脑海轰鸣的霎那，是那一道闪电。
今日的阳光很明媚，汤国深秋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但是现在，因为长时间的不眨眼，杨骈的眼中充满了血丝，且因为心神的急速运转，已经导致杨骈的脸色变得苍白！且随着杨骈想要抓住那道闪电的渴望，面色的苍白还在继续，眼中的血丝还在增加。
杨骈的性子太过随和，这种随和其实就是漠然。经常自嘲自己对很多东西并不在意，其实是对所有东西都不在意！纵然在前几天，杨骈知道自己很希望活着，自己很在意活着。但这是一种本能，是所有生命根植于灵魂的本能。因为，蝼蚁尚且偷生，蒲草尚在挣扎，更何况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刚才李缺苦恼于不知要送什么东西给芷若的时候，杨骈也在想着，要送芷若什么礼物。得出的结论，是什么都可以。这个“都”，甚至包括了杨骈的那枚长命生辰锁，那枚自己的亲生父母留给杨骈的唯一念想！
杨骈的这种性子，放在宋守仁身上，那就是不滞于物，是一种非常高深令所有大能都渴望的境界！但杨骈不是宋守仁，不是大能之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真正的大能之辈一个眼神一口唾沫就能随手抹去的蝼蚁！这样的境界不该出现在杨骈的身上！
他现在应该有的是执着！
执着于自己所在意的，执着于修炼，执着于疯狂，执着于自已的道！
天可怜见。当然，杨骈早已不信天。但是！天可怜见，杨骈现在的状态，终于在其身上有了一抹“执”意。这种执，还远不能称之为执着，但这是一个开始，这是一个改变，这是杨骈可以在修道的路上走得更远的关键！天可怜见，杨骈终于有了继续修炼下去的资格。
飞船继续在飞行，此处足够高，不虞撞上什么大的障碍。如果有不长眼的飞鸟之属迎面撞来，自有飞船宝光隔离。
芷若仍沉寂于打坐，如果化妖术可以成为化妖法，那芷若就是宗门第二个学习此法的弟子。樗阳道长作为第一人，是为开创；芷若作为第二人，是为奠基。
深秋的阳光依然明媚，杨骈依然在追寻那道闪电。只是，杨骈的脸色更显苍白，但杨骈已经布满血丝的双眼，却开始了明亮。这道明亮，还在继续。
直到日已西斜，且开始泛金时，李缺回来了。
李缺一回来，看着杨骈装模作样的站在船头，似在掌控着船行的方向。但其实，此时飞船早已偏离了原来的设定，如果就这样继续飞行下去，鬼知道会飞去哪里。
所以李缺相当不满，因为船线的偏离，令他多走了不少冤枉路。李缺昨晚基本没睡，修道之人一般以打坐代替睡眠，但李缺昨晚也没打坐。他昨晚一直在祭炼那两只鹰爪，间或关心着飞船的航线。
此时忍不住向杨骈抱怨道：“你像一杆大纛一样竖在船头，我还以为你真的在指明方向呢。”
立于船头的杨骈浑身一震，回头看向李缺时，那苍白的脸色以及血红的双眼，骇得李缺一个激灵原地一跳。失声叫道：“杨骈，你怎么了？”说着向着杨骈迅速跑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杨骈看着李缺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喜悦与开怀。
李缺在距离杨骈一丈的位置生生止住身子，而且身子不自觉地一边向后退一边道：“杨骈，你，你怎么了？”
前后两次问话，两次都是关切，但这两次的涵意是不一样的。
芷若被杨骈与李缺的声音吵醒，从打坐中退出，站起身向两人看来。
杨骈急走几步，一把抓住李缺的双肩，在李缺依然神色不解的脸上一左一右各亲了一口，令李缺不解的神色立刻变成的呆滞。然后，如提线木偶一般被杨骈一个熊抱，勒得都岔气了才想起来推开杨骈。
正在这个时候，芷若正好看过来。
杨骈见芷若已经从入定中退出，欢喜地叫一声：“芷若”。然后顺着李缺的推拒离开李缺，向着芷若走去。
芷若对二人的举动一脸茫然，此时见杨骈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的向自己走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而李缺此时终于魂魄归位，但立刻魂飞魄散地惊叫一声：“杨骈！”身子一扭，上半身转过来脚还保持着原状，一急之下摔倒在地。
刚好，脑袋所在的位置是杨骈正要抬起的右脚。李缺想都不想，一把抱住杨骈的脚腂大声道：“杨骈，你再往前走一步我跟你绝交！”
这个时候，芷若终于意识到什么，俏脸飞红向着船舱飞奔而去。
杨骈站在原地，胸膛急剧起伏着。李缺依然紧紧抱着杨骈的脚腂，而且越抱越紧。
良久，杨骈才平复了心中的起伏，低下头，看着仍然抱着自己脚腂的李缺，有些好笑地道：“好了，我也经恢复正常了。”
李缺确认道：“当真？”见杨骈点头，且虽然眼中血丝还没有散尽，但确实已经恢复正常了。这才心有余悸地站起身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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