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生之地 奇怪的地方

    2010年,我毕业了。

    在家待了半个月,爷爷看不下去了。爷爷对我说你该出去工作了。

    工作我也想啊,我虽然算不上差,但实在是和优秀沾不上关系。正因为如此,好工作看不上我,差一点的我又不甘心,几次招聘会都与我失之交臂。

    爷爷又说,你有个舅舅在樊城开公司呢,都是亲戚,待遇还不错,工资四千左右,你去试试。

    四千?!我当时就震惊了,要知道10年像我这样不优秀的应届生普遍两千左右。我和这位舅舅素未谋面,生怕他眼睛治好了反悔。便毫不犹豫,第二天就踏上了樊城的火车。

    我没想到,我这一去,便迈进了一个恐怖诡异到超出我想象范围的深渊。

    樊城是一个小县城,火车也是个顺路车。樊城发展的并不好,缺少支柱产业,也不依山傍水,也没有什么英雄人物,普通到政府想开发都找不到由头,长期处于放养状态。火车站人不算多,破旧不堪,垃圾遍地。我一出站各种全城最低价的票贩子c哪里都去的黑车司机c什么病都包治的医托甚至还有问我要不要小妹还保证都是学生妹的都一涌而上,我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赶紧掏手机给舅舅打电话,然而电视剧里经典的一幕出现了——我的手机钱包无一幸免全都丢了,钱包里还有银行卡身份证呢。

    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我不知道舅舅的地址,我们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手机,现在倒好,我手机丢了,舅舅联系不上我。舅舅的手机号被我记在手机里,我也联系不上他。我们一面都没见过,别说找不到,就是面对面我也不知道他是我舅舅啊。

    没有身份证,钱又都在钱包里,想回去都是奢望,这简直是寸步难行啊。

    我体验到了沮丧和绝望,焦急c懊恼c自责c愤怒等负面情绪也都接踵而至。人来人往的车站,大家都行色匆匆,谁都没有注意到我的落寞和无奈,突然有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正在我手足无措之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出现了。他身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西服,铮亮的皮鞋,三角眼,薄嘴唇,小鼻子,瓜子脸,一脸标准的笑。

    这种人笑的太熟练,熟练到你分不清真假,第一印象不是奸人就是商人,再者就是奸商。

    中年男子看着我:“你是秦澈吧?一眨眼的功夫,你都那么大了,真快啊。”

    我疑心未消,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并未作答。

    “你怕什么呀,你想想,樊城除了你舅舅,还有谁知道你叫秦澈?”中年男子伸手搭在我的肩上拍了拍。

    “我们都没见过面,你怎么认出我的?”我虽然这样说,却渐渐放下了防备。是啊,我怕什么浑身一毛钱都没有,一个大男人还怕劫色?

    “照片啊,你爷爷给我发过你的照片,你可比照片帅多了。”舅舅说:“走吧,抓紧时间了,我们要赶车了。”

    舅舅似乎很着急,他匆匆带我去了一个空荡荡的很像停车场的汽车站,上了一辆破破烂烂你都担心它能不能点着火的中巴车。

    我和舅舅虽是亲戚,却素未谋面,毫无感情,自然也没什么聊的。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静待发车。说起来还有点小尴尬。

    我突然想起什么,说:“舅舅,我手机丢了,我想用你手机给爷爷去个电话,报个平安。”

    “唉,现在才想起来啊,我已经打过了。”舅舅拿出手机,果然通话记录的第一行就是爷爷的号码。

    “什么时候打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自见面以来便没有分开过,我并没有见他接过或打过电话。

    “刚刚你去厕所的时候。”舅舅说着就别过头看窗外了。

    其实我还是想亲口给爷爷说说的,可看样子舅舅并没有想借我手机。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到了地方再说。

    中巴车震颤的像是地震了,海绵座椅里的灰尘在太阳的光线下上下翻飞,阳光透过窗户刺在眼睛上,让人忍不住生出睡意。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间,我看到已经睡着的舅舅的手机从他手里滑落了。眼疾手快如我,一个擒拿手就把半空的手机接住了。

    手机并没有设密码,我迅速的打开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其实我一直都有疑虑:舅舅一直强调赶车,我怕舅舅等急,刚刚厕所小便我都很快的,相信大多数人并没有留意过打一个电话要多少时间,首先拿出手机,播出号码,接通,等待接听。接通之后,也不可能直接说说秦澈已经到了,你别担心,然后就挂。寒暄几句难免的,至少爷爷还要交代要舅舅多关照我之类的。最后挂掉电话,装回口袋。这绝不是一个小便的时间就能解决的。那爷爷这个通话记录又是怎么回事?

    果然,最坏的结果出现了,通话记录里面,爷爷的电话号码下面有三个很小的字:未接通。

    也就是说,舅舅并没有给爷爷报平安,他打出这个电话只是让我看通话记录,好让我也放弃联系爷爷,至少是暂时放弃。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我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是我舅舅,一个正常的舅舅,不会阻止我给家人报平安的,他在冒充舅舅。

    他是谁?要带我去哪?

    “怎么了,秦澈?”舅舅的声音不大,却如炸雷一般在我耳边想起。

    他还是一脸标准到无可挑剔的笑,他看着我手里的手机,仿佛并没有什么秘密一样。

    “额,没什么,你刚才睡着了,手机掉了”我被吓了一跳,假装镇静,将手机递过去。

    “嗯,谢谢。”舅舅风轻云淡的接过手机,装进兜里。

    我并没有打算揭穿舅舅(暂且还这么叫吧),此时,车上只剩下两三个人了,车也开到了农村,到处都是田野,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我人生地不熟,贸然撕破脸皮,指不定他狗急跳墙,对我做出什么人身攻击,看样子我打不过他。只能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到了地方,找个机会报警才是最重要的。

    车开着开着,突然眼前闪了一下,先是一黑,瞬间又亮了起来。这一瞬间短的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跟一个眨眼差不多时间。但是它给我的感觉却不只是眨眼那么简单,好像是刚睡了一觉,脑袋里混混沌沌,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我朝车窗外看去,想让自己清醒些。外面是麦田。但是各种各样的杂草铺天盖地,其实杂草倒也没有多旺盛,但胜在多,几乎淹没麦子,草一多,就显得荒凉了,显得这是一片没人管的地,被人放弃的地。给人一种草地里长了庄稼而不是庄稼地里长了草的感觉。

    而这种荒地景象竟然持续了五六个小时,农民家庭出身的我,对于这么大一片地荒着,着实感到可惜。

    中巴车咣咣叽叽跑着,像个哮喘病发作的病人,傍晚时分,舅舅终于叫停了车,带我下去了。毫无乘车体验,不晕车的我也感觉到脑袋里懵懵的。

    我一抬头,眼前的一切让我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那是一大片森林,看样子至少有好吧我看不出她的边际,不好推算它到底多大。总之很大很大,很大!要知道樊城可是河南腹地的平原,怎么可能会出现森林,而且还多植物都是热带雨林里才会有的,就算强行移植,气候也不允许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有,至少我也该听说啊,然而我毫无耳闻。

    还有更奇怪的:森林里树木参天,可森林外的都只有一人多高,一副营养不良的症状。就连杂草长势都不恨健康的样子。我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周围土地里的养分都跑到森林那块地里了!

    总的来说,这里的环境不太正常。如果是个地图的话应该是:一大大大大大片荒地包围着一个大大大大大森林。而我就在森林边上被荒地包围着。

    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心里只把它归类到土地贫瘠上了。然而事实却比我想象的离奇的多,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紧挨着森林有一座四四方方的二层小楼,墙皮斑驳不堪,像是废弃的厂房,看建筑风格,定是八十年代的产物了。它孤零零的立在荒野和森林之间,特别的扎眼,又说不出的怪异。

    一进去便是一个只刮了大白的办公室,墙上干干净净,别说装饰画,就连营业执照都没挂,大概是根本没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办也没人管。办公桌共有两排,头一排有六个,第二排只有三个。不过人倒是只有七个,第一排和第二排各空一个座位。

    让我不舒服的是大家的表情,那种惊慌,惶恐的表情,好像看到了什么忌讳的东西,有一种想要后退的感觉。

    舅舅拍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说:“这是你们的新同事,叫”

    “秦澈!”舅舅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叫了出来。

    我循声看去,叫我的竟然是我的大学同学——焦阳。不过焦阳在大四因为打架斗殴被开除了,没有拿到毕业证,严格来说,他并不能称作为应届生,毕竟这是个看证的时代。

    他看着我,一脸的欣喜和激动,要不是舅舅在,他很可能一把把我拉到一边聊起来了。

    在校时我们还是室友,他是一个奇葩,话多且不说,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骚(sa一)。你没看错,就是这个字。他动不动就给你放骚话,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取向。

    舅舅看我们的眼神,猜出几分,对我说:“你们认识?那好,就让焦阳带带你吧。”

    舅舅前脚刚走,焦阳就把我拉到他旁边的空座坐下,嘴上还不闲着:“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不可能的,大老远的你跑过来找我,这值得吗?”

    “值你妹,早知道你在这我就不来了。”本来好久不见的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可焦阳一句话出口本性暴露,我也只好收起问候,怼回去。

    “呦,咋了?不敢勇于面对自己内心的情感?其实你想我就来找我,这种直率的性格我还是挺喜欢的。”

    “去死吧,老子是来挣钱的。”

    “有了钱想包养我?对不起,我更看重的是感情。”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说他骚过分吗?我简直要吐血,他戏太足了,声情并茂像演偶像剧,搞的别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

    二楼是宿舍,这个公司一共不到十个人,房间倒还不少,一人一间还有剩余。可是架不住焦阳的生拉硬拽,我还是被拖进了焦阳的房间。我们又是室友了,悲哀。

    我们各自躺在床上扯了一会皮,冷场了片刻,焦阳画风突变,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我初来乍到的,能帮你什么?”我说。

    “老板是你舅舅对吧,我想请假回趟家,你给他说说。”

    “这算个什么事,你自己去还能请不了假?”

    “你就说帮不帮吧。”

    “说说理由。”

    “理由?!你不知道,来到这个地方就出不去了,你看看周围环境,方圆二百多里地,全是荒地,村子也都是草房子,当今社会哪有这样的地方?我来了三个月,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请过假,哪怕是家里死了人你舅舅也不让走我形容不出来,反正这地方不正常,我们都出不去,都走不了。”焦阳说的很快,很急。最后他放缓了语速,死死的看着我,压低声音道:“我听他们说,这地方不是人间。”

    不是人间?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焦阳这样平时嘻嘻哈哈的人突然用这么奇怪的语气跟我说话,联想到我一路上看到的奇怪的画面,让我意识到,他说的话可能并非无缘无故的猜想。之前的疑问也冒出来了:这地方怎么和平时看到的世界有如此大的差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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