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难念的经

    第二天便是除夕,吃过午饭后,三兄妹开始打扫卫生,粘贴挂联。

    两老在厨房酥小酥,炸肥肠。整个院子里都飘散着浓浓的炸肉咸香。

    最后一张利市仙官贴稳,南妈就端着一大盘子香酥回到堂屋,见收拾完了,赶紧从南程房间里将所有三兄妹买回来的东西提了出去。

    方桌被摆的满满一堆,各样昂贵的糖果,豆干,巧克力

    南妈将所有东西分成两份,一边还不忘嘱咐着南程和南东,如果等下大姨也拿东西给他们,千万不能收,还说给几个孩子压岁钱的时候,差不多就行了,他们家可从来没给过南初和南洋一分。

    她在一旁听着,面容平静。

    何饶夫妻俩的自私小气是有目共睹的,对大姨都能狠得下心,更别说对他们这些表兄妹。

    但每年,南妈还是要拿些水果零食回去,逢年过节,但凡家里有的,南妈总要挂念着大姨,送些过去。

    大姨过的不算差,但也不如意。

    守了近三十年的寡,一个人带着四个儿女过活,其中的艰辛不易非常人能感同身受。

    如今反过来老了,却经常被女儿c姑爷和结巴的儿子还有十六七岁的孙女气的心脏病频频复发。

    南程每次从南妈口中听到那对夫妻对大姨做的一件件没良心的事,她除了心寒,别无他法。

    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丧失孝道,泯灭良心,只一味地和丈夫千方百计想着磋磨自己的母亲,往老人身上喝血吃肉的女人!

    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为何老天就不知长长眼呢!

    这一路分钟的路程,南初穿着姑姑卖给他的新衣服,粘在父亲身边,手里拿着一把玩具弹弓,叽叽喳喳地说着待会儿要炫耀给弟弟妹妹们看。

    南东提着最重的那一袋水果,下了小坡路,他问旁边安安静静的妹妹:“那个男人他对你好吗?”

    她笑,“很好。”

    好的让她都狠不下心离开,开始贪恋起他的人。

    “那就好”,南东点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了几步后,他才又继续,“程程,以后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爸妈。”她坚决离开的心,他没权阻止,他私心里其实倒希望她能走远些,不要理那些糟心的事,不堪的人。

    “嗯。”塑料袋的提手勒得指腹疼,她换了只手拎东西。

    这次回来,南程给老人们还有几个小朋友都买了成套的棉服棉靴,程南洲原本是要订做的,但南程没同意,不是她心疼钱不舍得,而是她太了解大姨那一家人,若是被他们知道程南洲是个肥羊,以后可能就是无休止地变相索要了。

    这几年因为南妈做手术,南方店里的生意也不好,家里至今不仅还再欠着银行一笔债,也欠着大姨家一笔,之前表姐就三番问起过了,可他们夫妻俩那辆面包车十年前却是由南家出的大头。

    她对这件事不是太清楚,但也觉得太匪夷所思,所以那几千块钱也早打水漂了。

    对于别人欠下的他们倒是永远记得一清二楚,反过来却是只字不提了。

    狭窄的小路黑水横流,牲畜随地留下的污泞气味熏天。

    锈红的大门坑凹不平,上面糊满了歪扭的涂鸦。

    大老远的,就听见里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闹声。兄妹对望一眼,彼此两相顾无言,大概所有人都习惯了。

    大表姐看见他们很是开心,欢喜地迎着往堂屋坐,脸上的笑意何其热情真诚。

    虽然回来老家待了十年,但除了皮肤暗黄了点,曾经的栗色大波浪变成短卷,仍风韵犹存。

    微微上挑的眼角,与南程如出一辙的妩媚,只是她很少那般娇媚地笑,但两个人浮起笑意时的莹亮生俏。

    她身边的男人也是个劲瘦帅气的英俊男人,两人站在一块格外的登对。

    三个孩子太久没见她,却仍能记得,一个个激动地跑上来搂着她撒娇求抱,反倒是何丹一声招呼都没有,坐在一边一心看电视,只悄悄往这边瞅了两眼就回头了。

    家里明显收拾过了,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却依旧是如房间一样昏沉的堂屋,地上散落着几个蛋黄派的塑料壳,混合着被踩扁的饼干碎屑。

    她一一轻轻回抱,摸摸他们的头,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塌陷的沙发上。

    几个孩子迫不及待地将袋子打开,看见新衣服更是高兴地当即换上,连小南初的弹弓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了。

    表姐何饶见了佯装生气地说着:“怎么过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又不是去哪里”,又转身让丈夫去拿酥肉出来请他们赶紧趁热吃几块。

    小小的土胚房呈四合院的样子,却容纳着一大家子人,看着欢腾,实则平日里只有大姨和儿子生活在这个破旧的小屋。

    大女儿和姑爷在镇上有个机械修理铺,生意不错,但担负着三个孩子的吃喝玩乐还有学习,也只能勉强糊口。

    小女儿随夫家远在浙江,一年也很难回来一次;大儿子病逝十多年,媳妇儿早已改嫁,留下一个孤女,千辛万苦拉扯大,到头来翅膀硬了,折磨起自己的奶奶,偷鸡摸狗的事家常便饭,又有急性子的叔叔偏袒,更是经常合起伙来与大姨吵闹,每天都上演着鸡飞狗跳的戏码。

    他们没说几句话,在厨房听到动静的大姨走了出来。

    看见兄妹两,那双浑浊凹陷的老眼,刹那间湿润泛红,眼泪婆娑着落下。

    干裂的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完整。

    南东在一旁劝着老人,没想到却是愈发不可收拾。

    南程的心突然酸疼,走下楼梯靠近她,轻轻唤了声。

    廊下的何饶拧起细细的眉,脸色不好,“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大过年的要让人笑话吗?”

    她皱皱眉,没看何饶,而是搂着老人出了院子。

    老人用围腰擦着眼泪,半是数落,半是埋怨着她出去这么久,现在才回来。

    南程什么都没说,她伸手,从大衣口袋里将事先备好的一叠现金放到老人骨瘦嶙峋的手中。

    压住老人要还给她的动作,“大姨,不要给表姐他们知道。你自己收好了,不要再让他们拿去了。”之前听南妈说起过,大姨的低保账户上有三千左右的一笔钱,被何饶以买肥料的说辞拿去取完了,冬月里彻夜不眠捡的核桃卖了后分散藏起来的两千多,一夕之间全部不翼而飞。

    前几日镇子赶集,老人想买点明烛挂贴,张嘴跟女儿要了半天,才丢出七八十来。

    她没办法做什么,但希望这些钱能减轻一些罪孽。

    “你这孩子!又是衣服,又是吃的,现在又给我”

    话没说完又开始抹眼泪。

    看着这样的她,南程心里不好受,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大姨话少一些,不跟表姐他们过多计较,不去逞口舌之快,他们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老的不知收敛,少的不知忍让,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会得以安生!

    逗留了一阵,兄妹两离开了小院子。

    ------题外话------

    生活本不苦,苦的是欲望过多;心本无累,累的是放不下的太多。

    放弃浮躁喧嚣,回归内心安宁。

    沉淀不是消沉,是审视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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